【導讀】中國消費者協會宣布對雷沃重工違法、違規生產銷售正三輪摩托車案提起消費民事公益訴訟。這是新消法施行以來，中消協代表消費者發起的首起公益訴訟。今天《天天315》聚焦：公益訴訟如何助力消費者依法維權？

　　央廣網北京7月27日消息 據經濟之聲《天天315》報道，中國消費者協會昨天宣布，北京市第四中級人民法院已正式受理中消協提起的第一例公益訴訟。被告是山東福田雷沃重工，原因是這家公司違法、違規生產銷售正三輪摩托車。

　　2015年12月，中國消費者協會接到舉報函，反映山東福田雷沃國際重工股份有限公司生產、銷售的“福田五星牌”正三輪摩托車，不符合國家強制性標準規定、侵害消費者利益。隨后，中消協成立專門工作組，并委托律師事務所展開調查，同時組織河北、內蒙、吉林、黑龍江等地消協進行區域調查，獲取初步證據。在工信部、公安部等部門的協助下，進一步查明了事實。

　　中消協法律與理論研究部主任陳劍表示：“涉案企業違法違規生產已經被撤銷的型號的車輛，危害了公眾的人身安全，污染了生態環境，而且另外一種情形是違反了強制性國家標準的規定，生產了尺寸超長的車輛，造成了嚴重的安全隱患，不僅威脅購車消費者的人身財產安全，也威脅其他行人以及其他車輛的安全，而且它違法違規生產的數量龐大，很多車輛因為不符合國家強制性標準而無法上牌，發生交通事故后難以追責難以索賠。”

　　中消協根據調查的事實，提出包括判令被告立即停止生產、銷售已被工信部《道路機動車輛生產企業及產品公告》撤銷的所有型號產品，判令被告立即停止生產、銷售不符合強制性國家標準的所有型號產品等六項請求。中消協委托的律師事務所在調查過程中，確認了原被告的主體資格，并獲取了五組證據支持原告訴訟請求。

　　北京匯佳律師事務所邱寶昌律師認為：“我們這五組證據支持我們的六項請求，每組證據都能證明它違法生產，證明它社會危害大等等，五組證據形成了一個嚴密的證據鏈，能夠證明被告生產銷售的部分車輛侵害了不特定人群的權益，我們在整個調查、取證、確定被告、確定請求以及提起訴訟程序合法。”

　　涉案車輛大多在農村地區，維權力量薄弱。中消協法律與理論研究部主任陳劍說，就此提起公益訴訟，具有特殊意義。

　　陳劍：“此外，涉案車輛大多在維權力量薄弱的農村地區，作為使用者的農民維權意識與力量薄弱。就此提起公益訴訟有助于對弱勢消費群體進行關注與幫助。”

　　近期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關于審理消費民事公益訴訟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消費者期望消協能在公益訴訟方面有所作為，中消協根據舉報線索，在各部門的協助下調查取證，提起公益訴訟，有助于提振消費者信心，提升全民法治意識。

　　記者多次試圖與山東雷沃重工取得聯系，但是都未能成功。

　　有關案件的進一步發展，《天天315》欄目將繼續關注。

　　針對公益訴訟的相關問題，北京匯佳律師事務所邱寶昌律師以及北京律師協會消費者權益法律專業委員會主任蘆云做出了分析和評論。

　　經濟之聲：今天的這個案例是中消協發起的首個公益訴訟。首先，什么是公益訴訟?

　　邱寶昌：公益訴訟是公共利益受到侵害，相關部門、組織、機構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這就是公益訴訟。像有關的環保組織，因為環境污染針對某些企業向法院提起訴訟也是公益訴訟，像食品安全領域等，不特定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的，中國消費者協會和各省市自治區直轄市消費者協會向人民法院對侵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權益的違法企業提起的訴訟，這都是公益訴訟。

　　蘆云：我們目前這種公益訴訟一方面是出現在環境保護領域，另一方面就是出現在消費民事公益訴訟。具體到這一次的案件，對于公益訴訟，首先從要件上來說，提起的主體只能是中消協或者各省市自治區直轄市的消協或者授權的機關組織。第二個要點，它是需要眾多和不特定，有可能同在一個大巴車的人員也比較多，但它們是特定的，所以就不符合公益訴訟的條件。第三個就是消法特別強調，它要侵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或者具有危及消費者人身財產安全、損害公共利益的行為。所以說，現在不以發生損害后果為要件，只要你具有了危及消費者人身財產安全這樣的損害社會公益的行為，也屬于公益訴訟的訴訟范圍。

　　經濟之聲：我們來追溯一下歷史，公益訴訟是在什么背景下出現的?消費領域的公益訴訟又是什么時候產生的?

　　邱寶昌：公益訴訟，一方面是單一消費者維權成本高，往往維權不能，而且量大面廣。另一方面就是對象不特定，有時候要找到一個侵權的主體，要一一對應合同關系等，而且侵權的后果往往難以確認，所以這讓違法的經營者逃避了法律的責任。這就涉及到公共利益、公眾的利益、不特定的利益，這時候就要有一個公益訴訟。這個公益訴訟在國外有很多，有的叫共同訴訟、集團訴訟，發展到公益性訴訟。我們國家公益訴訟原來叫公益性的訴訟，就比如自己是原告，自己的權益受損害，但是他不僅僅維護了自身的權益，更多的維護了其他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所以是帶有了公益性的私益訴訟，我們也稱為它為公益性訴訟。但是根據我們現在的法律規定，特別是民事訴訟法修改以后，對公益訴訟有了明確的界定，對訴訟主體有了明確的規定。

　　蘆云：首先，民訴法的第55條確定了公益訴訟這個法律上的制度。但是民訟法確定之后，無論在理論界還是在實踐中，對于公益訴訟的研討是非常激烈的。對于這樣一個我們國內新產生的事物來講，很多的實踐操作確實存在一個探討的過程。所以，在新的消法修訂之后，就把公益訴訟確定為消協組織的職責。我們的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37條對于消協組織提起公益訴訟維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有一個明確的規定。消法的47條也對于公益訴訟的主體也有規定。這樣一來，我們的公益訴訟在民事訴訟法的指導下，有了具體的消費領域，還有了具體的、可操控實施的方案。特別是今年5月1號實施的消費民事公益訴訟司法解釋，為公益訴訟的具體落實執行提供了依據。中消協在落實公益訴訟的職責的過程中，也在反復研究和探討，制定相應的行為規范和工作準則。這些都是為了使公益訴訟制度落到實處，切實維護好消費者權益。

　　經濟之聲：中消協發起這個公益訴訟，是消協層面發起的第三例公益訴訟，第一例是杭州市消協發起的，第二例是上海市消協發起的，這兩起公益訴訟的結果如何?

　　邱寶昌：杭州的公益訴訟案是針對鐵路部門的，因為旅客在旅行過程中丟失火車票被要求先補票，因為是實名制購票，所以被認為侵害了眾多不特定消費者的權益。第二例是上海消保委針對手機廠商的一些預置軟件提起了公益訴訟，因為部分預設軟件偷跑流量，損害眾多不特定消費者的利益。其中，上海消保委的訴訟目的已經達到了，因為廠家承諾按照國家的相關規定和訴訟請求，去做相應的調整，后來消保委撤訴了。杭州消保委的訴訟也是撤訴了。從實際情況來看，公益訴訟對經營者是具有震懾力的，通過公益訴訟的手段，達到了保護眾多不特定消費者合法權益的目的。盡管消保委撤訴了，但它是中國消費者協會提起公益訴訟的第一案，在和經營者博弈過程當中，我們能感覺到消費者權益受到了更多重視。消費者權益的維護需要全社會共同的支持，需要有這樣的公益訴訟，還有廣大消費者的私益訴訟，還有相關部門的支持，保護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經濟之聲：公益訴訟和個人訴訟有什么不同?

　　蘆云：首先在訴訟的主體上是不同的。能夠提起公益訴訟的主體，限于國家級和省市級的消協組織以及經過授權的組織。私益訴訟顯然不同，任何一個消費者只要能夠證明和經營者存在買賣或者服務關系，就可以以個人名義提起訴訟。第二，公益訴訟針對的是侵害了眾多不特定消費者得合法權益，在起訴之前，對于眾多和不特定其實只是一個判斷。而私益訴訟在提起訴訟的時候，消費者對于具體的訴訟請求、賠償金額以及其他相關請求，在訴訟最初是可以確定下來的。第三，從影響力來講，公益訴訟如果最終獲得勝訴，消費者可以按照相關公益訴訟的判決結果會去享受到一定的消費者利益。但是私益訴訟僅限于個案，也就是我這個案件勝訴了，其他案件或者類似情況能不能勝訴還需要結合自己的情況去分析。另外，我們訴訟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后方案，但它是一個渠道，像之前的兩個案例，不管是上海也好，還是杭州也好，其實最終已經糾正了經營者的一些行為，這樣即使消協作為主體撤訴了，也是一種勝利，因為消費者可以最終享受到這種勝利的成果。

　　經濟之聲：如果大家一起來發起公益訴訟，對不法經營者的震懾力或者在法律上獲勝的可能性是不是就會多一些?

　　邱寶昌：如果公益訴訟發生了法律效力的話，因同一侵權行為受到損害的消費者可以依據《民事訴訟法》的規定提起訴訟，這個時候他就不需要去舉大量的證據了，他就可以直接用公益訴訟當中的證據認定侵權事實，除非被告能夠提供相反的證據。這樣的話，就大大節省了私益訴訟的成本，也提高了司法的效率。

　　經濟之聲：比如說一個樓盤有幾百戶住戶，共同要跟開發商打一個官司，現在這樣的案例其實挺多的。如果這幾百戶業主共同來起訴，是不是就可以被稱為公益訴訟?

　　邱律師：公益訴訟要滿足兩個條件，一個是眾多，第二個是不特定。如果是一個樓盤、一個小區的消費者，數量肯定眾多，但是這個樓盤或者小區是特定的。對于這樣的情況，我們國家也有相應的訴訟制度，叫共同訴訟。

　　經濟之聲：再比如，前幾年在股票市場上發生過某某“烏龍指”事件，對廣大股民造成了一定的損害，也有很多股民就此發生了一場訴訟要求賠償，這個可以走公益訴訟嗎?

　　邱寶昌：這種情況走的也是共同訴訟。因為現在公益訴訟就包括環境保護和消費者權益，當然股民也是很多且不特定的，這有待于證券法和公益訴訟制度進一步完善。

　　經濟之聲：如果消費者希望發起公益訴訟可以嗎?需要走怎樣的程序?

　　邱寶昌：如果單一的消費者權益受到侵害，它可以投訴，可以向相關部門去舉報，也可以提起訴訟。消協不僅僅有一個公益訴訟的職責，它還有一個支持訴訟的職責，這個支持不是以自己的名義去打官司。它可以對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的一些有典型性的嚴重情況，如果支持對社會某一個領域消費環境的改善，對經營違法經營者震懾，對消費者權益保護，它可以支持訴訟。

　　經濟之聲：對于公益訴訟未來的發展，可能會是什么樣子，會給消費者帶來什么樣的維護自己權益的力量?

　　蘆云：首先從渠道上來講，拓寬了消費維權的渠道。原來消費者個人發生了侵害，或者被侵權造成人身或者財產損失，那只能提起個人訴訟。我們大家都知道，個人訴訟時間長、成本高，而且消費者往往會在舉證問題上面臨很大的問題，這也造成了現實中很多消費者沒有辦法去積極維權，或者想去積極維權但是不能去維權的這樣一個困境。公益訴訟制度的出現，無疑拓寬了消費維權的渠道，它可以通過消協組織的審查，對于這種群體性的或者不特定性的具有公益性的消費事件提起訴訟。比如之前上海針對手機預設軟件提起的公益訴訟，可能單個消費者去打這個官司的話，在各個方面都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而由消協組織統一代表消費者去的打這樣的官司，無疑對廠家起到了震懾的作用，最終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對于未來的發展，無論是從消費者維權的途徑上，還是從制度的建立和完善上，我們都是非常期待的。從目前來看，中消協以及各地消協對于公益訴訟的實踐已經是開創了先河。在具體的操作中，可能還需要厘清一些流程、規范、法律法規等問題。我們看到了消協組織在這方面積極的工作態度和研究成果，這對于整個社會消費者權利的維護起到很好的作用。

　　邱寶昌：因為消費者組織履行公益訴訟是一個職責，它要落實這個職責，肯定還需要很多的準備。實際上消費者組織為廣大消費者去說話，對于消費者權益保護、對于市場環境的改善、特別是對經營者的震懾，會起到極大的作用。所以說，公益訴訟對于保護消費者合法權益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