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吉林省白城洮南市瓦房鎮振林村村民私自建橋被判刑的消息引發社會各界的關注。村民黃德義組織家人在洮兒河上建橋收費。2018年，當地水利局以非法建橋為由處罰并強制黃德義拆除浮橋。2019年，黃德義以尋釁滋事罪被洮南市法院一審判處有期徒刑兩年，緩刑兩年，其他17人也分別被判刑。

此前，洮南市有關方面在接受央廣網采訪時，就黃德義修橋一事的合法性、水利部門的調查結果和村民過河之困等問題予以回應。

為何黃德義搭建的橋于2018年被拆除，而黃德義于2019年才被起訴？為何私搭浮橋會被定為尋釁滋事罪？當年參與辦理此案的民警對此作出回應。

【資料圖】

附近村民拍攝于2018年車輛過橋時的情形（央廣網發 谷天福供圖）

“尋釁滋事罪”從何而來？

涉案金額如何確定？

據央廣網，根據事件梳理，2018年10月，洮南市水利局以非法建橋為由處罰并強制黃德義拆除浮橋。2019年2月，黃德義被洮南市公安局以涉嫌尋釁滋事罪刑事拘留，7月被檢察機關公訴至法院。為何警方會在浮橋拆除后4個月刑事拘留黃德義？

據央廣網，記者找到一位當年就職于洮南市公安局瓦房派出所、參與辦理此案的民警。據該民警回憶，2019年1月，警方獲得“涉黑涉惡”線索流轉：瓦房鎮振林村村民李某實名舉報黃德義私占河道搭橋，強行攔路收費。

“舉報人說，黃德義先是于2005年搭簡易浮橋，2014年后將橋體不斷擴建加固，變成固定橋，他的家族成員不斷進入，在橋頭拉上鐵鏈和繩索，給錢才放行，明顯是占用公共資源謀取利益。”該民警說。

由于辦案時橋已拆除，警方只能從走訪中獲得線索。警方通過水利部門獲悉，黃德義搭建浮橋的河段每年豐水期不足5個月，其余時間河水很淺甚至干涸。“而我們從村民處了解到，黃德義等人將河道上原有的可以通行的小道堵死，把河床挖壞，因此即使河水很淺，只要車輛開上去就得陷進去，就只能從他的橋上通過。”該民警說。

2018年衛星圖拍攝下的橋（央廣網發 地圖盒子截圖）

據洮兒河流域衛星圖顯示，圖片中間的一條凸起條帶就是黃德義的橋。圖片拍攝月份不詳，但通過圖中實景可以看出，河道兩岸植被茂密，很可能為夏季，河水并不豐沛。據警方了解，黃德義的橋常年存在，家族成員24小時排班收費，而非他所說的“只在豐水期才建”。“黃德義還特意為了收費建了個彩鋼房，并安裝了個地秤，給過往大車稱重收費。”該民警說，圖片上左側橋頭旁的藍色部分就是黃德義等用于收費的彩鋼房。

綜合上述情況，警方認為，黃德義等人的行為，已構成占用公共資源、強拿硬要財物、違法搭建浮橋、屢拆屢建的違法行為，并涉嫌尋釁滋事罪。

對于黃德義質疑的總收費52950元的問題，該民警說，因為辦案時浮橋已拆，且當時過橋的大部分為過路車輛，流動性大，給辦案增加了很大難度。“我們受理案件之后，去附近村莊征集線索，讓村民主動來提供線索。”該民警說。

記者：可以說是被害人主動來提供線索，證明自己被強制收費嗎？

該民警：可以這樣說。

而對于黃德義質疑的涉案金額問題，該民警表示，警方所有審訊程序均有實時筆錄和審訊視頻為證，現已提交至法院。

舉報人還向警方提供線索，黃德義在河道兩岸開荒種地，為此，還和河對岸的洮北區平安鎮安全村發生過沖突。記者了解到，2017年5月10日晚，黃德義帶人與安全村村委發生肢體沖突，安全村黨支部書記谷天福左耳受傷。記者通過法律文書網查詢，2022年，黃德義與安全村因為土地承包一事發生過民事訴訟。

附近村民：越大越重的車收費越貴

有人一個冬天付了7000元

就上述情況，記者聯系了黃德義。黃德義說，舉報人李某與自家有嫌隙，所以為“惡意舉報”。“破壞河道的事絕對沒有！搭橋也不存在強行收費，為什么我們家人要24小時排班守橋？因為這橋是我們搭建的，我們需要為它的安全負責任，所以派人看守。”

記者問及既無強制收費，為何要拉繩索？

“因為這橋不寬，是單行，我們得攔一下，幫過往車輛看看對面有沒有來車。”黃德義說，和安全村村委的沖突確有其事，但是谷天福的傷不是自己打的，是谷天福摔倒所致。

據大河報，對于大車過橋的收費標準，這些村民也表示，收費沒有統一標準，一般是空車10元，越大越重的車越貴。

附近村民拍攝于2018年車輛過橋時的情形（央廣網發 谷天福供圖）

在安全村開超市的聶某表示，“來往哪有不收費的車啊，也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小車收5元，大車只收10元。”聶某稱，她們家在以前做收購農作物的時候，也是這個“網紅”浮橋的常客之一。據聶某所說，她曾在河東收購農作物，開著載了重物的小貨車前往河西去賣，“我家車裝滿東西約有五至六噸重，開過這個浮橋，要付30元，一分都不會少”。聶某說，當她開著空車從河西返回家時，過橋確實是10元，但載物的重車遠不止10元。

聶某曾經算過，在2016年、2017年收購旺季時，她家的車一天要至少跑兩個來回，也就是至少要花80元的過路費。“我以前跟看橋的黃家人說過，咱們兩家就隔條河，我們天天過也這么熟悉了，過橋費便宜點行不？”她的請求當場被拒絕，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家住距振林村十公里左右的卡車司機朱某，也表示自己所交的單次過橋費，與黃德義所說不符。“我們這種拉石子的70噸至80噸重的大卡車，重車過橋是200元，后來我講價講到了150元，空車回來是50元，過一個來回至少兩百元。”朱某說，他曾在生意好時，一個月跑20多個來回，粗略統計當年冬天過橋費他就付了7000元。

由于時間久遠和當年多以紙幣交易，多數受訪村民均無法提供付款記錄。

對于“挖斷河道強迫他人走浮橋”一事，據大河報，多位安全村的村民和附近村村民均提到了“黃德義在枯水期挖斷河道，以強迫路人走他的浮橋”。據村民回憶，洮兒河在他們這段經常存在枯水期，枯水期時河床裸露，附近村民可直接通過干涸的河道行至對岸，車輛也可通行。“我們走底下河道，就會不走他的橋，所以他會把河道挖斷，逼得我們要走橋。”有村民這樣闡述。

然而當記者問及是否親眼見到黃德義及親屬挖斷河道，村民們表示并未直接看到。超市老板聶某稱，她曾經有次從河東前往河西運貨，當時看到河道可以通行，就從浮橋旁側的河道駕車通過，但返回時，發現河道被挖了坑、堆了沙石，無法通行，只能付費從橋上通行。

在此前黃德義與記者交談時也提到了附近村民質疑他挖斷河道，他表示：“這是河東岸采沙廠干的事，不是我挖的。”記者在現場觀察，洮兒河振林村段對岸確實有一家采沙廠，目前處于關閉狀態。

此前有人稱在浮橋兩岸設有地秤對車進行稱重，記者問了多位浮橋附近村民，村民稱地秤僅在河西岸設置了一個，“這個秤不是給車輛稱重的，是他們家稱糧食用的，沒過多久就拆除了”。

此外，黃德義還在網上發視頻稱：沒有浮橋的時候，當地的鄉親有22人先后溺亡。后來把浮橋拆掉以后，又陸續有10多名村民溺亡。

對此，當地警方表示：2007年至今全市接處警登記記錄以及刑事現場勘驗登記情況進行篩查，未發現在洮兒河流域瓦房鎮振林村段有群眾溺亡情況。

為啥政府不建橋？當地回應

施工隊已進場，計劃在秋收前完成

據大河報，記者在走訪村民時，振林村與安全村多位村民質疑：“為啥政府不建橋？要是政府建橋了，我們不就不用花錢安全通過了嗎？”

對此，洮南市交通局工作人員表示：“洮兒河和蛟流河是洮南市兩條主要河流，兩河沿岸共有行政村67個。政府財政能力有限，只能優先建設群眾生產生活需求更大的地方，振林村兩岸之間耕地少，農耕需求小，因而沒有優先納入。”

洮南市交通局熟悉進度的工作人員也向記者說明：“我們7月8日就已經組織專家實地勘探了，10日施工隊伍就已經到現場做土地平整、施工板房建立等前期準備工作。如今等具體方案批復下來，就可以得知橋的具體位置了。”

據中新社，7月10日，記者到當地采訪看到，原浮橋拆除后，岸邊灘涂處只留下一個“橋墩”。連日降雨使得洮兒河水漫過灘涂。

洮兒河在洮南境內沿線共156公里，是洮南市和洮北區的界河。由于歷史原因，振林村對岸的安全村在振林村有少量耕地，而振林村在安全村沒有耕地。

7月10日下午，洮兒河岸數臺挖掘機正施工平整場地，為即將修建的便民橋作準備，當地政府計劃在秋收前完成建設。

洮南交通局公路段段長高建海表示，考慮建一座便民橋，目前在進行工程設計，為后續施工創作條件。針對有網友質疑“當地公路部門為何遲遲沒有修橋”，他表示，該區河流眾多，十三五期間修建橋梁達31座。目前在建的橋也有兩座，主要考慮百姓的急迫需求，“會根據洮南的財政情況，陸續建設后面橋梁。”

編輯|段煉?蓋源源

校對|陳柯名

每日經濟新聞綜合自央廣網、大河報、中新社、公開資料等